她,或许是洞头县最年长的志愿者。每天,总是在太阳升起前出发,一手提着金属水桶,一手提着保温瓶。精神矍铄,健步如飞。水桶里,装着她每天在菜市场里收集过来的塑料袋和零钱。她每天到菜市场门口的小房间里一坐就是半天时间,23年来,风雨无阻,年年如此,除了每年正月初一那天菜市场休市。
在洞头农贸市场,买菜的人都见过这位老奶奶。老人家名叫陈胭脂,今年正好80岁。她是洞头农贸市场公平秤的义务管理员,每天守着公平秤,买菜的大叔大妈们信赖她,菜场里的菜贩子信任她。于是乎,就有人称她为“斤斤计较”奶奶。陈奶奶每天忙得不亦乐乎,她说,这样活的有用,有价值,她要干到干不动为止。
她,比赶早市的人更早,是为了杜绝缺斤短两
晨光熹微,洞头农贸市场里已经人声鼎沸。鱼虾蟹贝纷纷摆上摊位,叫唤声不绝于耳。
清晨的洞头街头,几乎无人不认识陈奶奶,她总是一手提着装满各种杂物的水桶。一手提着装开水的保温瓶,步履匆忙。很多人经过她身边都会打招呼,她对每个赶来买菜的人笑脸相迎。她的水桶里装的最多的是塑料袋,那是她前一天在菜市场里面转了一周之后拣回来的塑料袋,一一搜集起来,拿回家,洗干净晾干了再装好带过来,如果哪位市民正好需要塑料袋提菜,那她就可以拿出来给他们使用了。陈奶奶总是考虑的很周到,出门如果发现可能会下雨,她还会在水桶里多放几把雨伞,以便下雨的时候给买菜的市民免费使用。
洞头农贸市场,是洞头县城唯一一个大型菜市场。夏季,每天早上不到6点,这里就来了很多想赶早买到最新鲜的海货的人们。而陈奶奶总是比赶早市的人更早,从她住的上新社区步行20分钟,来到农贸市场。
6点半左右,陈奶奶的公平秤前面就排起了长队。那是菜市场门口右首一间不足5平方米的小间,窗口里面的小方桌上摆着一台醒目的电子秤,那就是工商管理部门拿来的公平秤。陈胭脂老人准备停当,就站在桌子后面。排队等待的人们一一提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过称,茄子、螃蟹、猪肉、各种菜都有。每次过称,陈奶奶都要把身子俯近电子秤,然后告诉对方是几斤几两。虽然电子秤上显示的只是几个数字,却不是人人都那么轻易看懂的。于是,发现少了斤两的市民,还要返身回到市场里,让摊主补回钱。清晨的这段时间,是陈奶奶一天里最忙碌的一段时间,因为这时候买海鲜的人多,海鲜价格贵,所以担心缺斤短两的市民也多。
来买菜的大部分是熟客,所以称过公平秤之后,一些市民都会简单地对陈奶奶竖起大拇指,说声:“老阿妈,你真好!”偶而也会有刚来过几次菜场的人,发现这里的公平秤“生意”这么好,也会上来凑凑热闹,问个究竟。8月25日上午7点多,就有一个60多岁的大爷提着一袋蛏子过来了,称过之后问陈奶奶:“老大姐,你每天都在这里?”
陈奶奶笑了笑说:“二十几年了。我孙子两岁的时候我过来的,每天都在。”
大爷又接话:“这么大年纪怎么还不退休啊?”
“不退,终身不退,干到干不动就算了。”
她,风雨无阻坚持23年是为了“公平”两字
“第一批和我一起来管理的老人,8个里面有7个去世了剩下我一个还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陈奶奶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她说就要把这事继续做下去。
过去,洞头农贸市场常常发生缺斤短两的事情,还因此造成争执,甚至打架。工商管理部门找到北岙镇老人协会,希望老人协会能协助管理。于是老人协会里的8个老人就戴着红袖章开始每天来菜市场管理秩序。陈奶奶就是其中之一,那一年是1989年,她负责的就是公平秤的监督。
那时候,逢年过节,菜场里就人挤人,特别是来买海鲜的人们,手提竹篮子,头顶编织袋,市场里一片喧嚣。陈奶奶刚来的时候,这里还是老建筑,菜市场设在二楼,公平秤设在二楼楼梯口,一张长条桌摆着,那条桌子还是陈奶奶的女儿从洞头县实验小学淘汰下来的课桌里挑了搬来的。陈奶奶不识字,当时公平秤用的还是老式的木称,上面加个秤砣,八两算是半斤,十六量才是一斤。以前不会用称的陈奶奶就在最初几天买菜的市民们手把手教导下学会了用公平秤。
公平秤刚刚引入市场的时候,买菜的市民是很欢迎的,但是却遭受了一些菜贩子的抵制。陈奶奶还记得,有一天她过称之后,把需要补足的斤两写在票子上给买菜的市民拿去兑钱,结果菜贩子跑过来当众发怒说:“你这么老了为什么还在这里瞎闹?早点回家省事。”陈奶奶不亢不卑地回答说:“你们要记住,有一天我老了没法来上班了,照样也会有人接我的班。”如此下来,陈奶奶就在菜场“安家”了。每天清晨来到菜场,到了午饭时间下班回家。不过短短几个月,菜场缺斤短两的情况马上就少了很多。
1994年夏天,洞头县北岙镇要举办广场演出,老人协会也要出个节目,老人们打扮成大头娃娃的样子扭秧歌。热心公益活动的陈奶奶马上报名参加了,结果连着3天集训,陈奶奶的腰不小心扭伤了。就在陈奶奶这一个月的休养期里,她还是始终挂念着菜场里的公平秤。老人家育有两男两女,老伴50岁的时候去世了,子女都很孝敬她,也尊她为家里的权威。所以,腰伤的第二天,她就召集了一次家庭会议,把儿子儿媳、女儿女婿都召集过来,然后算好各自的时间,每天安排一个人陪着老奶奶出菜市场为公平秤工作。
当时处于二楼的菜场没有自来水,陈奶奶每天上午要提水到楼上给菜贩们洗手,腰伤的那段时间,拗不过老人,子女们也每天轮流着到菜场上班、提水、为市民称斤两。
她,每天扛一大袋零钱,是为了方便经营户
“老人家义务工作那么多年,看上去这个工作很不起眼,每天就是过过秤,其实她一直在发挥着巨大作用。”洞头县市场开发服务中心的负责人如此评价陈奶奶的工作。
老奶奶说,每天来这里上班,发挥一点余热,平时不打牌不打麻将,到这里还能跟人拉拉家常,日子过得很舒服。
然而这20多年来也不是每一天都波澜不惊的,十多年前,菜场里发生了一件让附近市民们议论很久的事,那就是陈奶奶每天随着携带的背包被小偷给偷了。派出所接到报案过来调查,家人才发现原来陈奶奶身上竟然带了数千元零钱。
原来,老人为了方便菜场的菜贩们找零钱,每天下午都会银行去兑换零钱。偌大的菜场每天的资金流动量是巨大的,所以老人家每天都要带上零钱,也是很快就被菜贩们兑换光了。子女们对老人去菜场管理公平秤是支持的,但是为了老人家的人身安全,都不支持她带着现金上班。从那以后,陈奶奶带的钱少了,硬币却多了,每天都要扛着一大袋硬币来菜场。随着年岁增长,她扛不动这些硬币了,就叫子女们帮忙,一早把兑换好的硬币送过来。久而久之,银行窗口的职员也都知道陈奶奶经常会过来换零钱,早早就为她准好了。
2008年,菜场的建筑楼要拆了重建,临时菜场搬到了洞头县新城。那一年多时间里,老人家又换到了新城上班,每天徒步20多分钟赶到。一年到头,只有正月初一那一天休市,她是不去菜场的。
转眼又到秋季开学的日子了。洞头“海霞”妈妈志愿服务队发起了给新温州人子女送学费的活动,北岙镇上新社区也为此忙开了。陈奶奶是社区里的老义工,8月30日一早,陈奶奶一如既往来到菜场。这天她除了为市民们过秤,还走到菜场里为新温州人子女募捐,菜贩们或5元或10元捐款,半小时时间,她也为贫困学子们筹到了数百元的捐款。
第二天,是社区义工们上街头摆摊义卖的日子,这一天也是洞头当地的农历七月半节日。陈奶奶一早就叮嘱女儿说,这天过节,菜场里买菜的人会特别多,自己不能去街头义卖了,但是女儿要作为代表过去。于是,作为退休教师的女儿,就又一次跟着老母亲的步伐去做公益了。
陈奶奶不识字,却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上世纪60年代初,岛上的部队驻扎在东沙村村里,作为村干部的陈胭脂参与了军民联防工作,还加入了民兵队训练。她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就是那时候跟部队官兵学的。大女儿回忆说,她小时候,端午节会跟妈妈一起包粽子送给部队官兵,平时妈妈也经常会为官兵们洗衣服,从她记事起,她的记忆里母亲就一直视个热心人。
岁月如梭,菜场里上班的一天天也很快过去,经常下班回家,家人还会发现老母亲的水桶里多了几样菜,有时是猪肉,有时是海鲜,然而那却不是她买来的菜。经常有人突然急着办事把菜寄存在陈奶奶的小办公室里,结果当天就忘了回来拿了。陈奶奶怕这些菜放着变质,总是把它们带回家,放在冰箱里冰冻好,等到第二天菜场又把菜带过去,等着别人来取。
正如市场管理人员所说,陈奶奶的工作看似乎平凡,因为坚持了23年,变得异常不平凡,陈奶奶在菜场里的工作看似轻松,但是因为巨细靡遗,“斤斤计较”,所以也变得非常不简单了。
作者:褚金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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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钱飞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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